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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封閉的年代,金門前線沒有電信直接通話、無眷探,返台休假遙還是不可期的時代,信件是平日對親友連繫的唯一方式。  

  政戰士手中一大疊信件,晚點後一一唱名領信。站衛兵或公差未歸的同袍,信件就由同班哨人員代領。代領時間一久,都能瞭解那幾封是情書、那幾封是家書。  

  初期看見同袍能一次收到好幾封信,心裡不免羨慕,但是看著他們犧牲睡眠,坑道內點蠟燭回信的模樣。又慶幸,好在不是我!  

  添仔的她,從幾天一封來信,漸漸少到不再來信。添仔還是很認真的有時間就寫信,從不間斷。還自我安慰的說:至少信都沒有被退回過。  

  7月初來金熬了十六個月後,1302梯次的添仔返台休假電話記錄下來。他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再度回到睽違許久的台灣與好久不見的她。  

  添仔的黃埔袋除了裝金門特產外,特別的是還有幾本書,國中教科書,之前添仔的她寄來的。行前同袍們大家就猜測,雖然只是一航次,添仔他不會直接回宜蘭家,他一定會先去問個清楚,為什麼! 

  一週後添仔神情默然回到班哨,那夜他將整個內務箱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那屬於他私人,從不讓我們看見的,散落一地...。  

  添仔開始燒信、燒照片、燒掉有關於她的一切,燒掉十六個月前的誓言,燒掉十六個月以來,有人在台灣等待的回憶。  

  添仔慢動作的將信一張張的投入火燄中,他內心真的不捨,眼睛專注的,連眨都不眨一下,但是...又該如何!火光由大到逐漸熄滅、成灰...,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坑道內雖然煙霧迷漫,班哨內所有人都很識相的安靜,連上下衛兵都是比手勢。班長先開口說了:添仔,你晚上不要站衛兵。  

  班長!最苦的日子我都熬過了,剩下六個月就要退伍了,我不會想不開的。添仔,一語就道破班長的憂慮。  

  班長還是私下交代我們,這幾天晚上與添仔共站衛兵的,多注意看著他,以免...。  

  妳來信抱怨,我每次只寫短短幾行字。我不忍心告訴妳,我剛下衛兵,三個小時後又要接衛兵,直到天亮。  

  妳來信說,寄來書本要我多看,退伍後可以考夜間部。我不忍告訴妳,我每天晚上要背準則教案,這月還有軍紀教育月、之後又將是保防教育月、三民主義講習班...。  





  妳來信說,一週只來一封信,是否有意疏遠。我不能告訴妳,現在部隊正在下基地,連教練、營綜合演練、師預測、正式營測驗...,這三個多月來,部隊一拉出去就是五天四夜。  

  妳來信說,聽朋友提起,在外島守海防很「涼」。我不忍告訴妳,白天我要搬石頭、挖壕溝,每週有一晚要搬岸勤、還有一晚要走夜行軍。  

    妳來信說,我不知上進,不會利用時間讀書,我無言以對。  

    妳來信說,妳因工作手指受傷,縫了幾針,而我不在妳身旁。  

    妳來信說...。  

    妳來信越來越少...,而妳總是聽別人說、聽朋友說,妳就是不願意面對我,聽我說!


    7月中旬的那一夜,沉默寡言的添仔,肩槍站在崗哨旁說了好多話,向東面海,正對著遙遠的她說。



圖: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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