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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對峙時期的蛙人大戰

http://mag.chinayes.com/MagazineBase/thzz/1192/20080825121437352.shtml


文∕本刊記者 李惠萍 楊仁飛


攝於1990年的台灣軍教片《金馬大兵》,它的第一個鏡頭是陸軍新兵章曉生做了一個惡夢,夢見他抽籤中了“金馬獎”,在金門站崗時,遭遇了來自對岸的水鬼……



在兩岸對峙的歲月裏,發生過很多鮮為人知的故事,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些記憶已被塵封起來,但對曾經身臨其境的老兵來說,這場曾經慘烈的低烈度戰爭讓他們記憶猶新。


水鬼指的是蛙人,也就是兩栖偵察兵,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兩門的蛙人互相襲擾,上演了一場從“可怕而恐怖”到“溫和而有趣”的“蛙人”大戰。


◆被醜化的戰爭


本刊之前介紹過金門存在恐怖的“戰地耳語”,這些“耳語”雖然充滿迷信色彩,但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其形成跟“水鬼摸哨”有很大關係。


對於這段歷史,台灣作家龍應台回憶道,“在長達38年的戒嚴時期裏,台灣的海岸線不是海岸線而是警戒線。從14歲到23歲我住在一個漁村,當孩子們三五成群到海灘上去撒野的時候,總有荷槍的士兵來驅趕,槍上有亮晶晶的刺刀。晚上,海灘更是成為禁區,因為‘共產黨的蛙人會摸上來’。”


這段時間裏,兩岸蛙人經常互相襲擾,上演了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摸哨戰”,這種戰術對於前線的官兵而言,可謂防不勝防。當年的蛙人摸哨總是一來一往,只要一邊有士兵被摸走,另外一邊就會派出水鬼,趁著月黑風高,潛入對岸軍營報復,對方一不留神,或稍有反抗,整支部隊都會沒命。


據曾在金門服役的翁先生回憶說,50年代初,金門有一個哨所,有一個班在值班。有一天一個副班長出去喝酒,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哨所,卻摸到了血,頓時嚇醒了,拿起衝鋒槍朝海邊沖去,並向海面掃射,打傷了尚未遊遠的幾個解放軍的水鬼。從此,金門島上便設立兩個哨所,一個公開哨,一個暗哨,防止被摸哨。然而金門方面防守做得再嚴密,也仍難免被摸哨。


50年代初,由於駐廈某軍偵察兵對金門幾次成功偵察摸哨,使得金門島上流傳“割耳朵”的耳語。關於水鬼摸哨的耳語,在每個據點都傳過,傳說有個“憲兵連”,整個連都被摸走,連軍犬都沒有倖免。類似的耳語多了,菜鳥士兵站崗時總是提心吊膽,有人還因此看到或聽到靈異現象。


而當年在駐廈某軍司令部偵察科當過文書的施行卻否定了“割耳、砍頭”的傳言。他說,偵察兵在敵方執行任務,若遇到抵抗,肯定會下手,對敵人仁慈,就是傷害自己,金門守軍也一樣,一發現情況,就會用機槍掃射。當年解放軍對從金門抓回來的俘虜極為優待,如果俘虜願意留在大陸,就安排留在大陸,如果願回金門,就會通過廈金海域單方面將俘虜放回去。“割耳、砍頭”只是蔣軍對解放軍的醜化而已。


◆金門水鬼大搞特工活動


利用水鬼作戰,是蔣軍的“發明”,所謂“割頭戰”就是台灣大搞特工活動引起的。他們經常從金門、馬祖、白犬等島嶼出發,用非金屬制小艇攜載水鬼接近大陸海岸,然後水鬼遊上陸地,發動襲擊、爆破以至暗殺。在初期,由於小艇反射信號弱,福建沿海海軍雷達無法分辨蔣軍膠舟、塑膠筏子,蔣軍對大陸的襲擾屢屢得手,甚至能夠深入廈門市區。


翁先生為我們講述了一起金門水鬼到大嶝偵察的故事。60年代大嶝島建了一座橋,將陸地與島嶼連接起來,這在當時具有軍事意義。金門守軍得知後,便派出10多個水鬼前來偵察。當時金門派來的隊長是山東人,副隊長是浙江人,他們還未上岸就被發現,結果隊長被打傷,來不及逃回,只好在草叢裏躲著,等著金門方面的接應。副隊長也受了傷,他心知走不了,便帶隊壯著膽上岸,找了個醫生看了槍傷,當時醫生問他們是否是槍傷,他們說自己遇到“金門特務”了,蒙混過關。由於穿著“解放軍”的衣服,身上帶著仿造的人民幣,他們在大磴找到了食物,重新回到水裏隱藏起來,這樣潛伏了整整四天,第五天才被金門方面接回。這是金門水鬼暴露後還能回到金門的個案。


不過,畢竟雙方兵力過於懸殊,而且大陸的船隻比金門的船要快一些,所以金門水鬼上岸後,一旦暴露,想要回去難比登天。當年廈門湧現了一批抓舌頭、抓特務的民兵英雄。1952年中秋節,兩個金門水鬼剛遊到小嶝島,恰好被民兵洪順利發現,嚇得這兩個水鬼連忙鑽進水裏,而洪順利等民兵開著小船一路追過去,在水中憋不住的水鬼只好露出水面,被鉤了上來。1954年的一天,電影《海霞》女主人公原型——全國民兵英雄洪秀樅早上醒來,照常到海面觀察情況,發現海面出現了兩個黑點。她和民兵開船出去,發現了兩名迷失方向的特務,這兩名從金門來偵察的特務當場被抓。1956年10月5日夜晚,澳頭的民兵連長蘇溫柔帶著民兵們在海上巡邏,發現一艘沒有點燈的“船隻”,雙方發生了激烈的交火,金門水鬼被迫跳入海中,同來的7個水鬼沒有一個回得了金門,都被抓獲了。


當時金門凡派水鬼到廈門偵察,都會通知金門炮兵、陸軍作好接應。同時為防止大陸偵察兵摸哨,炮兵部隊的無線電一直開著,以便進行監聽、跟蹤。一天晚上,無線電叫了起來,剛當連長不久的翁先生便召集連隊進入戰備狀態,10分鐘之內便將炮彈打到了海面上。當然,有無死傷,是另一回事,起碼他發現情況,作了回應。翁先生說到這裏,不由得感歎無分,其實當時兩岸形勢仍很緊張,每個軍官往往會朝最壞的方面去考慮問題,打炮其實只能起到嚇阻作用。


◆從戰爭到“畢業典禮”


70年代中期,金門水鬼在大陸沿海基本絕跡,雙方的打法變得溫和起來。此時已經掌握優勢的解放軍的摸哨戰從偵察襲擾變成了“畢業典禮”。
優勢轉向解放軍,坐鎮指揮的皮定均司令員功不可沒,兩栖偵察隊是他手中一張王牌,他很關心這支隊伍的後備建設,於是這位出身陸軍的司令員給海軍兩栖偵察隊的結業科目增加了一項:必須從“那邊”弄回一樣東西來,才准畢業。衣服,裝備,香煙,鞋子襪子都可以,但必須是金門和馬祖的。


當時,大陸水鬼對金門已經沒有太多正規的任務,大多數時候雙方都比較平靜,但一到每年的八九月份,金門方面就緊張起來,因為大陸海軍兩栖偵察隊學員結業的季節到了,學員們一定會到金馬弄點兒東西回去。


蔣軍蛙人屬於陸軍兩栖特戰營,也就是所謂的“海龍蛙兵”,是特種兵,大陸水鬼不會去收拾“海龍蛙兵”,吃虧的都是一般陸軍官兵,“海龍蛙兵”只能幫助報復,卻無法保護陸軍哨兵。而一旦“海龍蛙兵”在大陸得手,大陸就會發動復仇,吃虧的還是陸軍官兵。於是金門陸軍弄不明白了:你們特種兵之間打來打去,一不留神丟命的卻是陸軍,我們招誰惹誰了?


時間一長,台陸軍慢慢弄明白了,只要不招惹這些需要憑證畢業的解放軍水鬼,對方也不會主動招惹自己。於是,蔣軍哨兵一旦發現解放軍蛙人潛入,一不喊叫,二不開槍,而是主動摘了軍帽扔給他,對方接到帽子後就會撤退。這樣,既保護了自己,又避免了因為傷害對方而招致更大的報復。“軍帽被風刮到海裏”算不了什麼大不了的違紀事件,時間長了,駐軍之間心照不宣,一旦有人軍帽被“刮”跑,大家就知道他遭遇水鬼了。


於是,發現解放軍水鬼就扔個軍帽,成了金門老兵傳授給新兵的自保妙招。這樣,解放軍水鬼可以畢業,金門哨兵不過丟了頂軍帽,雙方各取所需,相安無事。因此,廈門海軍基地的倉庫裏,就有了蔣軍的橡皮艇,木槳,帽子,襯衣,帶“青天白日”標誌的口杯,影集,獎盃。


蔣軍水鬼也跟著解放軍學。畢竟解放軍人多,摸哨太危險,所以蔣軍規定的科目比較簡單,只要水鬼到廈門的大街上轉一圈,弄點東西回去就行。結果,蔣軍水鬼弄回去最多的就是廈門影院的電影票。


後來,這種“溫和”的作戰方法固定成了兩軍蛙人畢業的標準之一。除了扔軍帽之外,當時雙方還有個默契,就是不殺俘虜,以便交換。隨著金馬對峙的降溫和“戒嚴”的結束,這些戰地故事才漸漸走進了歷史。


◆鏈結:海龍蛙兵


據有關報導,蔣軍陸軍兩栖偵察營是一支具有三棲作戰能力的陸軍特種部隊,俗稱“海龍蛙兵”,兩岸軍事對峙時期,他們就是時常前往大陸沿海摸哨的水鬼。兩栖偵察營目前隸屬于陸軍航空特戰指揮部,成立數十年來,訓練出將近2萬名兩栖蛙兵。1953年,陸軍蛙人部隊于金門成立偵察隊,1954年更名成功隊,複經多項專案整並任務,定名為陸軍兩栖偵察營。“海龍蛙兵”號稱“具備格鬥、爆破、潛水、長泳等戰技,以及‘陸上萬公尺、海上五公里’的體能,是不折不扣的‘魔鬼終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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